【生活】再見，卡瓦利

該從何說起呢？

下完了標題，腦中突然一陣空白，也可以說，思緒紛沓而至、一幕換過一幕。

已想不起來第一次踏進卡瓦利義大利咖啡館是什麼光景，那就從防疫期間開始說吧。

初期，餐廳還可以內用，我便照常在下班後到咖啡廳坐坐，放鬆緊繃的心情。除了酒精消毒、量體溫、實聯制，卡瓦利備有隔板，也盡量讓客人分區就坐，店員還會勸導客人在不需飲食的時候把口罩戴上。那時營業時間就已經從晚上11點（週五週六為11點半）提前至10點打烊了。

終於有一天，餐廳全面禁止內用了，僅限外帶。

我的生活模式也隨之改變，下了班就是外帶晚餐回家，飲料多半買手搖杯，價格是義式咖啡的一半，多少省點錢。

突然某一天，也就是上週四，經過卡瓦利門口時，門上貼了一張公告，還以為是開放內用了，走近細看才知道是寫明近期到7月20日的營業時間，是中午12點到晚上8點，比之前縮短了不少。

看完了不以為意，猜想那之後應該會恢復正常營業時間吧？正想回家，卻突然看到裡面熟識的店員跑出來，跟我說，卡瓦利只營業到這個月20號囉，最近因為疫情生意不好，就算之後開放內用了也不會這麼快補足這個缺口，再加上跟房東談降租談不攏，老闆才決定停止營業。

當下聽到真的是不敢相信。

店員也是一臉尷尬地笑言，知道我常來，所以一看到我就想趕快跟我說這個消息，而且現在卡瓦利轉往在網上銷售咖啡豆，如果有需要也可以線上購買，之後若有看到適合的店面要重新開業，會再把消息公告在臉書粉專上的。

因為離家太近，其實不會太注意卡瓦利的粉專，只有前幾週搜尋到，看一下，知道了有在蝦皮上販賣咖啡豆，但並未注意到即將停業的消息，這才如此措手不及吧。

仔細一想，卡瓦利從我搬來時便在了，到這裡生活也將近十年，不知不覺讓它陪伴了不少日子啊。

但不諱言，是近三四年才比較常去卡瓦利的，主要是因為以前常去的小米酒咖啡館提前了打烊時間（後來也轉戰他處），離家近又營業得比較晚的卡瓦利便成了我的選擇之一，也漸漸跟店員們混得比較熟了。

雖然不知道名字，但正職煮咖啡的、打工外場的，走在路上都還認得出來；他們也漸漸知道我習慣坐在橘色沙發區 ，冷天總是喝熱水，常喝熱摩卡或熱拿鐵，夏天愛喝漂浮冰咖啡，甚至可以不用拿美紐給我，出沒的時間跟平常不一樣了會問說今天比較早喔？

翻翻我的臉書相簿，寫鋼筆字的那幾本，看背景就認出有好多張是在卡瓦利的桌子上拍的，都是深色光滑的木頭桌子。

早已融入日常的事物，以後再也看不到了。

既然知道即將道別，咖啡當然是要喝一下的。

於是選在上週六，買完了晚餐之後，走回家的路上彎進了店裡。

想了想要喝什麼？如果只能在這裡才喝得到的品項，應該是酒香冰咖啡吧，算是加了貝禮詩奶酒的濃拿鐵？喝起來口感像是被冰搖過一般，有點濃稠。而且它只做冰的，喜歡酷暑來一杯，透心涼。

等待飲料製作的時間，忍不住拿起手機拍拍照片留念。

照片中左下角可以看到橘色沙發區的椅背，是我最喜歡坐的位置，書架後可以看到卡瓦利特有的磚牆，有幅人像畫，還有美麗的吊燈。書架上有我愛的金庸小說，還有倪匡的科幻小說，雖不太翻閱，但知道有熟悉的物事在身邊，是一種安心感。

雖不知道這幅人像畫的由來，但卻看得熟了，記得也有印在店家名片上。

另一邊的座位區，曾經愛坐這裡，也有美美的吊燈們。仔細看，形狀都不相同呢。

下方堆滿了近來收拾打包的各類雜物，更增傷感。

又過幾天，想起今天是卡瓦利營業的最後一天，當然要喝最後一杯囉。

一樣選了酒香冰咖啡。誰叫我嗜甜。

其實昨天晚上也有來，只是店員一看到我就說義式咖啡豆下午才剛烘好的，現在只有賣單品咖啡。我聞著一屋子咖啡豆香，可惜不愛單品，只得作罷。

喝完了這杯，下回不知何時再相見？

相熟的店員開玩笑說，還可以相處到月底，我疑惑說不是只到20號嗎？她說，還會繼續在這裡收東西啊，我路過的時候可以問問我晚餐都買什麼，這樣閒聊也好。

我就笑了，想起上次去倒垃圾，走在路上時遇到她，也是拎著店裡的垃圾出來倒。就好奇問她，店裡不是都是在十點多的時候倒垃圾嗎？她回說，都會分批倒啊。我點頭表示了解。

善意的交流，就是這麼簡單。

雖然捨不得，但總是一步一步地在道別，這一次的道別會包含跟上一次道別，下一次的道別也會加上了前幾次的道別。

每說一次再見，就好像把之前離去的人事物再拖出來，再說一次再見一樣，然後，感覺到的傷感值似乎就可以降低了幾個百分比，似乎，就沒有那麼難受了。

原來是個平均分攤的概念？

我也不知道。只是學著，學著，學著去面對這個世界的殘酷──那些你無法改變的殘酷；然後盡量聚焦在，溫暖的部分，像是人們的笑顏、那些互相惦記著的心意；然後，就真的沒有那麼難過了。